老师备课、学生听课、做作业、考试、讲卷子、开家长会等，是学校里生活的常态。而我们在影视剧里，经常见到的，不是学校常态，而是上课睡觉被老师抓、考试作弊传递小纸条等“变态”。
去年，因校友邀请的缘故，笔者去了一趟小学。那里在搞“儿童哲学”教研活动，由几位师范大学的教授指导。也不是常态。
在莫言的名著《蛙》中，学校生活多是常态水平。
长篇小说《蛙》于2009年出版
《蛙》为中国当代作家莫言重要作品，出版于2009年。2011年荣获茅盾文学奖。
《蛙》里的讲座
民国时候，印度大文豪泰戈尔访华，英国哲学家、文学家罗素访华，还有英国剧作家萧伯纳访华，都引起了轰动。鲁迅先生还写了《看萧和“看萧的人们”记》，可见那个时代的文学爱好者对于作家是多么的崇敬。
在上个世纪80年代，可能就是《蛙》的主人公蝌蚪最想进县文联工作的年代，文学爱好者对于作家，非常崇敬。可以在马未都（他曾经在《青年文学》杂志编辑部工作过）的脱口秀节目里略知一二。
2002年，《蛙》里的日本著名剧作家杉谷义人先生来到山东，这时，文学的光环在大多数青年人心中已经褪去，影视剧的地位远远高于文学。
大年初二，在高密县招待所礼堂，杉谷义一给县里的文学爱好者们开了一个《文学与生命》的讲座，讲座中，多次以蝌蚪的姑姑为例，阐发自己的文学观念。之后，县文联内部刊物《蛙鸣》准备发表整理出来的文字稿。
讲座之前，也就是大年初一，蝌蚪陪同杉谷义一先生去看望了自己的姑姑，一位老妇科医生。蝌蚪和姑姑都姓万。
【笔者按】笔者最近的一次去大学校园听讲座，是在2018年，去旁听北京大学中文系陈平原教授讲授讲鲁迅与胡适。另外，还去公共图书馆听过作家李辉、叶辛的讲座。
《蛙》里的小学
文学艺术源于现实生活。《蛙》第一部第一章里，是这样介绍村小的：
陈耳和陈眉之父陈鼻是我的小学同学，也是我少年时的朋友。我们是1960年秋季进入大羊栏小学的。
大羊栏小学解放前是富户陈额的私产，烧酒作坊。如今它旁边的两间厢房还属于陈额，住着陈鼻的妈妈，也就是陈额的二老婆。
它就是一所普通的乡村小学，一点儿都不特别，校长叫吴金榜，教自然课。蝌蚪的班里有35名学生。
蝌蚪入学的时候大名叫万足，家里人叫他的乳名：小跑，所以，大家就叫蝌蚪万小跑了。可都是笔名。
不要以为万足这个名字很奇怪，因为《蛙》里的很多孩子都用人体器官命名，这是乡村民俗。包括文化人于老师，他的儿子和蝌蚪是同班同学，她入乡随俗，给儿子起名叫李手。
名字不重要，吃饭很重要。莫言因《蛙》获“茅奖”后，回忆起他早年在高密县东北乡的生活，总是提到吃饭问题。
饥饿是吃煤的生理基础，班里的孩子“吃煤炭”是从陈鼻和王胆开始的。
（万小跑姑姑给陈鼻的母亲艾莲接生的时候）头还没出来就先把手伸出去，似乎要向这个世界讨要什么。（当姑姑打趣地问）陈鼻总是回答：讨饭吃呗！
后来，王仁美（万小跑后来的第一任妻子）吃得最欢。
于老师在班里看到王胆吃煤，并没有制止。于是，万小跑他们一边听课，一边吃煤。
【笔者按】小学生上课吃煤这场景，应该是影视剧最喜欢拍的场景，今天的校园生活里没有，给观众看西洋景一般的感受。
《蛙》里的其它学校
1.有中专。
蝌蚪（万小跑）的姑姑，是大爷爷的女儿，出生于1937年，学名万心。她16岁的时候，在专区卫校毕业，进入镇卫生所工作。又在县卫生局的新法接生培训班学习新法接生。1953年正式走上妇产科医生这条路，与“老娘婆”（农村土法接生婆）斗法、最终取得胜利的。
为了维护自己的生财之道，“老娘婆”们造谣说，新法接生的孩子会得风症。
看小说《蛙》，可知专区（现在叫潍坊市）卫生学校是一所西医教育机构。传统农村生活和西医教育是对立的。万小跑的姑姑用医术和拳脚战胜“老娘婆”，是西医的胜利。受姑姑影响，万小跑的脑子也被西医洗脑了：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如果让我选择一批最可恨的人拉出去枪毙，我都会毫不犹豫地说：“老娘婆”。
2.有高中。
县一中是万小跑大哥万口就读的学校。这所学校的俄文老师是留学回国的文化人，戴着一块手表。那时，整个高密县的手表不超过10块。
空军到县一中招飞行员，令人意外的是，作为八路军老军医后人、“根正苗红”的哥哥没有入选。因为体检的时候，哥哥身体上被发现腿上有一个疤。
不过，大哥的身体确实很好，他得到准姑父叛逃、姑姑被县公安局带走的消息，就像跑马拉松一般，从学校奔回家里报信。
3.有大学。
于老师的儿子李手考取了医学院，毕业后在县医院做外科医生。
医学院毕业的，还有姑姑的老对头、同是镇（原先叫公社）卫生院妇产科医生的“右派”黄秋雅。姑姑是这样说的：
黄秋雅这个上海资本家的千金小姐，名牌大学毕业生，被贬到我们高密东北乡，真是“落时的凤凰不如鸡”！
《蛙》里的大学，不仅有医学院，还有空军飞行学院，万小跑的侄子象群被录取了。
4.有电影院。
在上个世纪50、60年代，电影院就是一所社会教育学校，《被爱情遗忘的角落》《老井》《白鹿原》之类的电影是不可能公映的，观众们进电影院和剧院就是为了接受教育。姑姑和准姑父一起去看电影，高中生万口去当“坐探”，事先潜入电影院，就坐在王小倜旁边。
那晚上放映的是苏联影片《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用现在的话说，是一部讴歌创业者的励志片。
为了宣传国家生育政策，县电影放映队下到村里来放电影时，在放映影片之前加演幻灯片，为了普及计划生育科学知识。此时：
当银幕上出现那些男女生殖器的夸张图形时，黑暗中的观众发出一阵阵怪叫和狂笑。
小说里面有历史，更有教育
如今，人们认为饥饿“有利于维持血糖水平，对维护大脑、中枢神经的功能极为有利”。
《蛙》里的饥饿不利于人的学习。姑姑，在吃不饱饭的艰难岁月里出生、上学、行医。《蛙》里的小学生处在饥饿中，以煤炭、蝉为零食。当然，这些已经成为历史。
大家普遍饥饿的时候，不饥饿的王小倜很麻烦。在《蛙》里，姑姑的前男友、浙江人王小倜驾驶歼-5战机叛超低空飞行，成功躲避了雷达搜索，逃去了台湾，却连累了姑姑和爸爸。
巴尔扎克的名言出现在《白鹿原》扉页上
“招飞”是大事，是一件比考上普通大学还大的事。改革开放以后，万小跑大哥的儿子成功地被“招飞”，大哥在村里大摆宴席庆祝，没敢去请姑姑前来赴宴。可是，姑姑自己来了，带着一瓶茅台。
象群被“招飞”，家人因喜事而聚会，轻松的谈话中带有教育的味道：
（象群说）没准儿哪天我心血来潮飞到台湾去看看他呢！
胡说！我大哥道。
放肆！我大嫂说。
万小跑的妻子“小狮子”，就是姑姑带的女徒弟。万小跑在家里第一次见到“小狮子”的时候，他娘就看上了这个18岁的美丽女孩。
以上，是笔者从反映农村生育史的长篇小说《蛙》中，看到的学校生活和教育。在教育史家看来，小说，往往比历史还真实。
【笔者按】
其实，读大学那阵子，笔者就喜欢到处乱窜，不安分。有一次，跨学院去听历史系萧教授讲他的国外经历，发表了他的一些政治学思考。演讲听完，从报告厅走出来，遇见了陈教授。他是我们专业导师组成员，陈教授说：“他讲的这是历史吗？”
齐白石的《蛙声》，有一二只似乎蝌蚪刚刚变成小青蛙的样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