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勇
-编者按-
道教善书《太上感应篇》认为，“大地有司过之神，依人所犯轻重以夺人算”，“又有三台北斗神君在人头上，录人罪恶，夺其纪算”，“又有三尸神在人身中每到庚申日，辄上诣天曹言人罪过。”读后，不禁纳闷：这可谓古人的“善行心理学”？的确，从思想文化史的角度、以“同情的理解”探讨慈善，将古典学与慈善研究“绑定”，做跨学科研究，很有必要。中国古代慈善研究是一个大课题，社工李勇埋首于“四书五经”《世说新语》《吕氏春秋》《天工开物》等等古籍之中，后经首都师大历史学院阎守诚教授荐书，又读了《中国救荒史》等今人论著，得到了一些新知，形成文章，发布于此，权当野人献芹或抛砖引玉。
残疾人福利事业自古有之，先秦典籍《论语》《庄子》《礼记》《管子》中都出现了残疾人。《论语·子罕》：“子见齐衰者，冕衣裳者与瞽者，见之，虽少必作，过之必趋。”这一句意谓：孔子遇见穿丧服的人，当官的人和盲人时，虽然他们年轻，也一定要站起来，从他们面前经过时，一定要快步走过，表示礼貌。《管子·入国》中叙述国君出巡要行“九惠之教”：一曰老老，二曰慈幼，三曰恤孤，四曰养疾，五曰合独，六曰问疾，七曰通穷，八曰振困，九曰接绝。“所谓养疾者，凡国、都皆有掌养疾，聋、盲、喑、哑、跛辟、偏枯、握递，不耐自生者，上收而养之疾官，而衣食之，殊身而后止。此之谓养疾。”《礼记·礼运》：“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故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鳏、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男有分，女有归。”废疾者，指的是残疾人。这里讲到福利之政。
一、古代残疾名人
《淮南子·说山训》有肢残人和盲人互助（“躄盲互助”）躲避兵灾的故事：“寇难至，躄者告盲者，盲者负而走，两人皆活，得其所能也。故使盲者语，使躄者走，失其所也。”二者皆无名之人。古代残疾人中的名人不多：
(一）肢体残疾的名人。古代残疾人也是以肢体残疾为主：瘸、跛、孓孑、挛嬖、驼、偻、佝偻、侏儒、偏死等。
1.要离（？—前513年）。春秋时期吴国人，少一只手臂，著名刺客，刺杀庆忌。事见《史记·刺客列传》。
2.支离疏。载于《庄子·人间世》：“支离疏者，颐隐于脐，肩高于顶，会撮指天，五管在上，两髀为胁。挫针治繲，足以糊口；鼓策播精，足以食十人。上征武士，则支离攘臂而游于其间； 上有大役，则支离以有常疾不受功；上与病者粟，则受三钟与十束薪。”）等等。
3.钟无盐。春秋时期齐宣王后，钟离春，无盐人。史上著名丑妇，臼头、深目、长壮、大节、昂鼻、结喉、肥项、少发、折腰、出胸、皮漆。但武术高强，天生聪慧。齐宣王羡其才，立她为皇后，并罢宴乐、除佞臣、强兵马，齐呈一时之强。
4.宿瘤。春秋时期齐国人，奇丑无比，脖子上挂着一个大瘤子，故称“宿瘤”。才气横溢，从采桑女成为齐愍王王后，可惜早逝。
5.魃小姐。黄帝女儿。黄帝和蚩尤大战，派一条腿的女儿魃小姐出马。蚩尤败，魃小姐也死，葬在极阴的赤水之北，加上蚩尤咒语，结果魃小姐成了中国第一个僵尸。
6.孙膑——战国军事家，吴国孙武后代。少年时与庞涓同师于鬼谷子。庞涓忌妒孙膑才能，将其骗至魏国施以膑刑。后经田忌举荐，被齐威王重用为军师。
7.皇甫谧（215年-282年）——西晋医学史和文学史家，针灸学创始人，甘肃灵台人。40岁时患了风痹病，半身不遂。
8.鶡冠子——战国楚人，平常爱戴鶡羽帽子。双耳失聪，著书立说，潜心教学。学生庞瑗将其引见给赵王，遂隐居不见。刘勰、韩愈、李贽对其评价很高。
9.卢照邻 。患了“风疾”（可能是小儿麻痹症或痳疯病），初唐四杰 之一，著名诗人。
10.于景廉——清代风筝艺人，江苏江宁人。从征伤足，识者唤其“于瘸子”。从曹雪芹学习风筝技艺。
(二）视力等类残疾的名人。盲人，古称“瞽者”，是残疾人这个特殊群体的重要组成部分。在古籍中，瞽者往往是乐师或巫师。
11.左丘明。《左传》《国语》著者。孔子、司马迁 均尊他为“君子”。左丘明是中国传统史学的创始人，史学界推左丘明为中国史学的开山鼻祖，他还被誉为“百家文字之宗、万世古文之祖”。
12.师旷。春秋时期著名盲人音乐家，音乐知识非常丰富，又善弹琴。
13.萧绎。梁元帝，是个“眇”（瞎）一目的残疾人。
14.夏侯敦（157年-220年）。三国曹操大将，征讨吕布时被流矢射中左眼，亲手拨出，然后把自己的眼睛吃了，成了著名的独眼将军。
15.鉴真（687年-763年）。唐代高僧，江苏扬州人。晚年受日僧礼请，东渡传律，履险犯难，双目失明，终抵奈良。
16.阿炳（1893年-1950年）。二胡曲《二泉映月》作者，民间音乐家，一生共创作和演奏了270多首民间乐曲。原名华彦钧，曾参加道教法事音乐的演奏活动，二十多岁患眼疾双目失明，人称瞎子阿炳。
(三）刑（宫刑）余之人
17.司马迁。《史记》著者，西汉史学家，太史公，因李陵事被汉武帝施宫刑。
18.蔡伦（61年-121年）。东汉太监。用树皮、破鱼网、破布、麻头等作原料，制成了适合书写的植物纤维纸。被汉和帝封为龙亭侯，时称蔡侯纸。
19.郑和（1371年-1433年）。本名马三保，回族(中亚布哈拉国王穆罕默德的后裔)，昆明人。曾七下西洋。经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务院批准，自2005年起，每年的7月11日被定为中国的航海日，纪念郑和首次下西洋之日期1405年7月11日。
20.张永（1465年—1529年）。河北保定人；明武宗时的宦官。正德十四年（1519年），宁王朱宸濠 谋反，明武宗亲征，命张永率边兵两千人为前锋，王守仁 将朱宸濠俘虏，交付张永，江彬 欲诬王守仁谋反，被张永救解得免。死后杨一清（壬辰科进士，授中书舍人，曾任陕西按察副使兼督学，历经成化、弘治、正德、嘉靖四朝，为官五十余年，官至内阁首辅）写的碑墓。
二、归因论
古代肢体残疾人和古代肉刑名目繁多直接相关。这些刑余之人，对社会的成就比较大，使“发愤”说成为中国古代残疾人励志文化遗产的半壁江山。另外，还有根据因果报应说的“福报”论。
(一）“发愤”说
西汉司马迁（前145年-前90年），他受了宫刑 还写出《史记》这本巨著，是我国古代历史 中身残志坚的典范，他还撰有《报任安书 》，记述了他下狱受刑的经过和著书的抱负，提出发愤说——
文王拘而演《周易》,仲尼厄而作《春秋》。屈原放逐,乃赋《离骚》。左丘失明,厥有《国语》。孙子膑脚,《兵法》修列。不韦迁蜀,世传《吕览》。韩非囚秦,《说难》《孤愤》。《诗》三百篇,大抵贤圣发愤之所为作也。
(二）“福报”论
《阅微草堂笔记》记载：
去余家十余里，有瞽者姓卫，戊午除夕，遍诣常呼弹唱家辞岁，各与以食物，自负以归。半途失足，堕枯井中。既在旷野僻径，又家家守岁，路无行人，呼号嗌干，无应者。幸井底气温，又有饼饵可食，渴甚则咀水果，竟数日不死。会屠者王以胜驱豕归，距井有半里许，忽绳断，豕逸狂奔野田中，亦失足堕井，持钩出豕。乃见瞽者，已气息仅属矣。
井不当屠者所行路。殆若或使之也。先兄晴湖问以井中情状，瞽者曰：“是时万念皆空。心已如死。惟念老母卧床病，等瞽子以养，今并瞽子亦不得，计此时恐已饿死苸，觉酸彻肝脾，不可忍耳。”先兄曰：“非此一念，王以胜所驱逐，必不断绳。”（选自纪昀：《阅微草堂笔记•卷三•滦阳消夏录（三）》）
卫姓盲人掉入井中，数日不死，原因何在？该盲艺人有善行、善念。这就让小说变成了一则劝善文。内中传达的励志文化为“善有善报”“皇天无亲，维德是辅”等传统观念，没有“新见”。
纪昀文中，还有一个叫王以胜的屠夫，他也是下里巴人，却行了善事：用挠钩把猪钩上来时，发现枯井中还有一个人，这样，盲艺人才得救，已然奄奄一息了。
以上，表述的劝善性残疾人励志文化核心在“普适的价值”——善有善报的好人文化旨趣。
三、与今天的励志文化比较
当代残疾人励志文化旨趣，与古代中国主“劝善”不同，当代重在“劝业”。
一直以来，中国残联都在推进盲人按摩师考评、培训和就业创业指导。2018年7月25日，全国盲人医疗按摩考试考务人员、考官骨干培训班在辽宁省沈阳市进行，新疆有七人参加培训班，与此同时，中国盲人协会通过残联系统印发了一份盲人医疗按摩相关的问卷调查。“以就业为导向”的“自强自立”，成为当代残疾人励志文化发展的显著特征。
观念在变化，是“与时俱进”吗？在很多城市大街上有文明办、街道或社区的宣传词：但行善事，莫问前程（语出《增广贤文》）。还是，“传统”劝善文化的当代表演。也就是说，“既行善事，又问前程”的当代残疾人励志文化是“退步”。这是要在“利己”基础之上“利他”，不纯粹是性善论，还而是精致的利己主义（钱理群语）。
我希望：“但行善事，莫问前程”不仅仅是精神文明建设系统的宣传词，而是传递中华慈善文化，是建设残疾人励志文化的重要影响因子。我认为：“劝业”没错，但它不是目的，只是一个手段。，真正旨趣所在，应是“不管得时与否，一心行善。”，这样，才能将残疾人励志文化建设与继承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相结合。
联系人：田中厂
电话：0991-2844440
邮件：21342544@qq.com
地址：新疆阿克苏市政务服务中心一号楼新时代文明实践中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