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论都是灰色的，而生活之树长青。”（语出：歌德的诗剧《浮士德》）当代著名诗人、中国人民大学王家新教授（他的诗《在山的那边》被选入人教版七年级上册语文教科书）说：“既然生活失败了，诗歌为什么要成功呢？”此话值得深思。王铁仙教授主编的华东师大版高中语文课本里就提到了“生活文化”。在历史中，“生活文化”如何显影？靠理论。文艺学理论认为：文学来自生活。而慈善则让生活从文章中得以“显影”——看吧，在社工李勇的文章里，历史与现实的相互阐释，善事和善史交相辉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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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阴一阳之谓道，儒家讲实学和虚学；兵家讲“实则虚之，虚则实之”；医家辨证施治，讲虚证、实证；文章家讲虚实相生。真实的史笔和虚构的文学，对于中国公益慈善史研究而言，具有同等价值。
范仲淹、林则徐等人既是名臣、文学家又是慈善家，但是本文不是论述一群二者得兼的人物，笔者准备就古典文学（中国古典文献的重要组成部分、内容最多）内容最多的“虚构”优势来阐述中国古典文学对于慈善的正功能。
一、虚构类文学
古代文化的善性大多与文学相关。《文心雕龙》第一、二篇就是《原道》、《宗经》，文学和善道、儒经要发生关联，早已形成文章传统。
（一）简论虚构
文学对慈善文化的正功能表现在：认识、审美、教育和政治等方面。古典文学的虚构优势，对于传播慈善文化作用巨大。
中国慈善文化传统一向是救济与劝善相统一。文学对于劝善，直接相关。
根据《文心雕龙》文学创作应该讲究“原道、宗经、征圣”维护天的尊荣，让人君（天子）有所忌惮。
谣言，民间流传的评议时政的歌谣，谚语，属于韵文。作者不明，往往被视为自天而降的警语。《三国演义 》第三十五回《玄德南漳 逢隐沧 单福 新野遇英主》：“公闻荆襄诸郡小儿谣言乎？其谣曰：“八九年间始欲衰，至十三年无孑遗。到头天命有所归，泥中蟠龙向天飞。”
古代文化的善性大多与文学相关。《文心雕龙》第一篇就是《原道》，文学和道要发生关联，早已形成传统。
其次修禳。“日变修德，月变省刑，星变结和。凡天变，过受乃占。国君强大，有德者昌；弱小，饰诈者亡。大上（太上）修德，其次修政，其次修救，其次修禳，正下无之。”
（二）虚构之一：农夫生活
笔者在河北定州市农村调研中，学会唱一首民国时期的《农夫歌》：“穿的粗布衣，吃的家常饭，腰里掖着旱烟袋儿，头戴草帽圈；手拿农作具，日在田野间，受些劳苦风寒，功德高大如天。农事完毕积极纳粮捐，将粮儿交纳完，自在且得安然。士工商兵轻视咱，轻视咱，没有农夫谁能活天地间？”
（三）虚构之二：清官文化
文学，让清官文化插上了翅膀，影响遍布华夏。清官戏就是极好的例证。
起源于清朝末年的罗戏（现为河南省非物质文化遗产）中就有《唐知县审诰命》（后来改编成豫剧《七品芝麻官》），唐成这个七品芝麻官的故事原型据说是明代浙江乌程知县张应望和御史彭应参（豫剧《唐知县审诰命》首先发端于彭应参担任过知县的河北肥乡也能从一个侧面印证戏剧《唐知县审诰命》与明朝万历年间“董范之变”之间的特殊关系）
（四）虚构之三：彼岸世界
虚构类文学以神道设教，具有劝善功能。
《聊斋志异》里的宗教思想很混杂。《聊斋志异》广泛地运用了中国传统的善恶报应观念及改造的佛教因果报应观念，以此为武器严惩贪官污吏、歹恶之徒，以此为手段来促人改过自新，来鼓励善行，树立善行榜样。
（五）虚构之四：寓言
《淮南子·说山训》里的寓言“西家之子”讲的是伪慈善，伪慈善就以获利为目的。《淮南子·说山训》，“郢人鬻母”讲伪慈善，楚国人卖老母亲的故事。〔说山训〕 郢人有鬻其母[01]，为请于买者曰：“此母老矣！幸善食之而勿苦。”此行大不义而欲为小义者。
二、揭露类文学
揭露类文学从表面便面上看，往往是虚构的，但是它们与慈善的关系也很密切。因为揭露类文学是源于慈善实践和慈善家生活的。
（一）关于民生
中国古代是农业社会，所以，大量的农事诗在中国文学史上积淀下来，是必然的。郑板桥出身于社会底层，进入仕途后，又长期接触底层人民的艰辛生活，加之受儒家思想影响，他由此形成了浓厚的民本情结。他写道：“想天地间第一等人，只有农夫，而士为四民之末。”为什么农夫是“第一等人”呢？因为农夫“皆苦其身，勤其力，耕种收获，以养天下之人。使天下无农夫，举世皆饿死矣”。郑板桥经常拿出薪俸来捐助贫困百姓，还劝诫家人也要对百姓多加尊重。
清代诗人郑板桥的《田家四时苦乐歌》中描绘农夫的生活：“夜月荷锄村犬吠，晨星叱犊山沉雾。到五更惊起事荒鸡，田家苦。”在《潍县竹枝词》中，他描述了被豪族兼并土地的农夫不幸的命运：“绕郭良田万顷赊，大都归并富豪家。可怜北海穷荒地，半篓盐挑又被拿。”
（二）关于清廉
与刘伯宗绝交诗
（东汉：朱穆 ）
北山有鸱，不洁其翼。
飞不正向，寝不定息。
饥则木览，饱则泥伏。
饕餮贪污，臭腐是食。
填肠满嗉，嗜欲无极。
长鸣呼凤，谓凤无德。
凤之所趋，与子异域。
永从此诀，各自努力。
（三）关于赈济
清代祁寯藻在《打粥妇》描写了灾民打粥以延活命的惨状：
长椿寺前打粥妇，儿生六月娘十九。官家施粥但计口，有口不论年长幼。儿食娘乳
娘食粥，一日两盂免枵腹。朝风餐，夕露宿。儿在双，儿亡独，儿病断乳娘泪续。儿
且勿死，为娘今日趁一粥，掩怀拭泪不敢哭。
阮元《行赈湖州示官士》诗，一杆子打遍天下胥吏：
天下有好官，绝无好胥吏。政入胥吏手，必作害民事。士与民同心，多有爱民意。
分以赈民事，庶不谋其利。吴兴水灾后，饘粥良不易。日聚数万人，煮糜以为食。
士之任事者，致力不忍避。与官共手足，民乃受所赐。
谢元淮《官粥谣》：
东舍挈男西携女，齐领官粥向官府。日高十丈官未来，粥香扑鼻肠鸣苦。忽闻笼街呵
殿高，万目睽睽万口嚣。一吏执旗厂前招，南东女西分其曹。授以粥签挥之去，去向
官棚施粥处。投签受粥行勿迟，迟迟便遭官长怒。虬髯老吏拦门前，手秉长勺色如嗔。
……
官厂已收催还家。
片席为庐蔽孀雪，严寒只有风难遮。道逢老叟吞声哭，穷老病足行不速。口不能言唯
指腹，三日未得食官粥。
三、小结
（一）文学作品是传播慈善文化的利器
文学是在载体，有工具价值。在传播水平低下的古代，文化靠什么传递至今？答曰：靠善人，即修德之人、贤人。史书上的善人（如宋朝名臣范仲淹）和虚构的善人（如七品芝麻官唐成）两类。
（二）诗文作者是重要的慈善文献
1.献，贤人也
在《论语·八佾》中，孔子说：“殷礼，吾能言之，宋不足徵也。文献不足故也。足，则吾能徵之矣。”献指的是“贤人”（有点类似法学上的“人证”）。文学虚构所产生的人物形象，是虚构的极大价值，超过了故事。这一点，给以文献为基础的慈善文化研究很大的启发：目中无人的慈善研究不可取。如果文学虚构塑造的是人物，慈善事业更是如此！只盯着钱和物的慈善事业及其研究，不是“利他”的，是有问题的。
2.诗文也是史料
古典文学研究家、历史学家陈寅恪（1890—1969）主张“诗史互证”。
（1）关于残疾
《衡州九日诗》（隋朝 江总）
秋日正凄凄。
茅茨复萧瑟。
姬人荐初酝。
幼子问残疾。
园菊抱黄华。
庭榴剖珠实。
聊以著书情。
暂遣他乡日。
历史上的假慈善，我找到了两三条。清朝的《清诗铎》有一首诗，批判假慈善（假赈灾），说明那个时候假慈善很厉害。
（2）关于籍田
诗歌诞生自发生于农耕文明，当然会表现农事。
《周颂·噫嘻》是中国古代第一部诗歌总集《诗经 》中的一首诗。这是一首反映周代社会生活的农事诗。全诗一章，一共八句。前四句是周王向臣民庄严宣告自己已招请祈告了上帝先公先王，得到了他们的准许，以举行此藉田亲耕之礼。
噫嘻成王，既昭假尔。
率时农夫，播厥百谷。
骏发尔私，终三十里。
亦服尔耕，十千维耦。
首句意为：“成王轻声感叹作祈告，我已招请过先公先王。”
作者附记：惊悉文学界泰斗，中国古代文学理论学会名誉会长、全国大学语文研究会名誉会长、中国文艺理论学会名誉会长、华东师范大学中文系终身教授，原全国高等教育自学考试指导委员会中文专业委员会主任徐中玉先生于2019年6月25日因病去世，享年105岁。深表哀悼。
（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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